北京时间7月20日晚,南通支云发布长文,表示已反思俱乐部被足协处罚的原因,并会虚心接受社会各界对俱乐部的反馈与建议。
正文如下:
尊敬的球迷朋友们、社会各界及相关方:
2023年7月20日,南通支云足球俱乐部收到中国足球协会作出的足纪字(2023)75号决定,对我俱乐部现任主教练加布里·加西亚先生处以禁入比赛体育场一场,罚款一万元的纪律处罚。我俱乐部对此表示服从,并将加强赛场、赛区纪律的宣讲贯彻,完善自身管理。该处罚源于中超联赛第17轮(南通支云主场对山东泰山)赛前新闻发布会上,加布里教练对上一轮联赛的重大误判发表批评意见。该误判事件引发了强烈关注与广泛讨论,我俱乐部身处事件中心,也在过去的一周里进行了沉淀与反思,现将我俱乐部的复盘及思考与足球大家庭分享,以期抛砖引玉,并虚心接受社会各界对我俱乐部的反馈与建议。
事件起因
2023年7月12日,中超联赛第16轮,南通支云与大连人比赛第67分钟,我球员桂宏一枚漂亮的单刀好球被误判为无效。这场双方实力、排位皆在伯仲之间的“保级焦点战”,胜负很可能奠定本赛季保级形势。如果桂宏的单刀好球未遭误判,我方胜利在望。然而,如此关键进球再一次在VAR无回放画面的情形下,以莫虚有的“越位”取消,作为球队一线管理者的支云俱乐部投资人委屈、焦急与愤怒可想而知。
两个月前,同样因为VAR问题,俱乐部投资人在朋友圈批评“VAR成了摆设”,反被罚一万元并禁止进入比赛场馆一场(见立场 | 南通支云足球俱乐部就足纪字[2023]37号处罚决定的意见)。关键的进球、事关保级的两分在两个月内因同样的VAR缺位问题被轻而易举取消,甚至连交待的镜头都没有,一直以来积压的质疑与愤怒终于爆。
保级关键战重大误判对主教练带来的遗憾和影响可想而知。他在有限的能够公开发声的场合(赛前新闻发布会)表达深深的懊恼——于情,我俱乐部完全理解加布里先生;于理,我俱乐部认同,在联赛管理方已经承认误判并致歉后,主教练在赛前新闻发布会的场合仍对该判罚进行评价不妥,因此服从足纪字(2023)75号决定。
反思
误判事件发生后,许多球迷与我俱乐部投资人、球员、工作人员一样,彻夜未眠。不幸的是,本该到手的三分变一分,支云的保级形势更加不明朗,更加不被外界看好;万幸的是,此次误判的发现和引发关注,支云球迷功不可没——是支云球迷每球必争,每分必争的认真与执着,贡献了此次重大误判的广泛讨论,再一次验证了球迷永远是球队最可靠的第十二人!
于我们这支许多人眼中“无人脉、无背景”、最不被看好的中超新军小球队而言,这些无惧任何天气仍到场支持、战斗全场且(最早在网络上传播证明桂宏接球刹那未过中线的视频)帮助我们据理力争的可爱球迷,是支云最坚实的后盾与底气,必将为我们不满足于保级,还要接连创造惊喜的壮志雄心保驾护航!支云和我们的球迷,难道不正是在中国的土壤实践着“球迷乃俱乐部的基石”这一放之四海皆准的职业足球准则,难道不是证伪了“中国不适合发展足球”这一武断论调吗?
坦言之,中超赛场裁判屡成主角,几乎每一轮都涌现出重大争议和因判罚问题导致的火爆场面,甚至球迷间充满火药味的激烈对线。不允许对判罚问题进行申诉,仅内部评议的规定,压抑了各俱乐部通过合法途径表达意见的诉求,只会令上述冲突变本加厉,迟早引发恶性事件。
中超联赛第十七轮,南通支云主场对阵山东泰山发生的球迷冲突及足纪字(2023)76号决定处罚的中超江苏赛区标语事件,一部分起因是此前两队在泰山主场交手时我俱乐部球员在客场比赛期间遭到了谩骂,支云球迷出于维护主队心切,在轮到支云主场时作出了不同寻常、前所未有的激烈回应;但更重要的导火索便是上一轮遭受的重大误判影响,以及因为官方申诉表达、反馈渠道、补偿机制的缺失,压抑的球迷情绪集体爆发。
由于目前不存在正式的、规则层面允许的质疑判罚渠道,深受争议(甚至重大错误)判罚影响的俱乐部投资人、教练(抑或球员),乃至球迷在情急之下只能通过自己的方式表达不满进行“自力救济”。经过反思,我们就不合适的表达致以歉意并承担被纪律处罚的责任。同时,初登中超的支云将努力完善自身的不足之处,并定将与我们的球迷共同成长。
倡议
赛场的形势瞬息万变,裁判员也是人,不是机器,在难以耐受的高温中高强度工作以及万众瞩目的关注下,犯错在所难免,不可能完全杜绝。(无论是裁判员还是球员)人的特性决定了球赛的不可预见甚至是戏剧性;无论是马拉多纳上帝之手还是兰帕德门线奇冤,谜案、错误与遗憾本身就是足球天然的一部分,而这也正是足球被称之为“美丽的运动”(”the beautiful game”),令我们深深着迷、欲罢不能的独特魅力。因此,我们不会不切实际地期待消除误判;但是作为中超联赛的一员,我们有权利,也有义务建议、督促裁判员及赛事管理方减少错误,并恰当运用机器与技术辅助提高正确率。
VAR的存在是帮助裁判员提高判罚准确度,而不是允许裁判员过度依赖机器,放弃对自身业务能力的精进。赛事管理方就本次误判快速回应了我俱乐部与社会各界的关切,正面承认了判罚的错误,相较于此前不公开评议结果甚至不予回应各俱乐部与外界提出的质疑,在我们看来已是实质且有诚意的进步。我俱乐部对赛事管理方就此次误判处理的诚恳及解释表示接受,并希望能将“进一步提高判罚水平,避免重大错漏判发生”的表态落到实处,且对所有俱乐部、所有比赛统一标准,一视同仁。
憾失三分的痛心难以很快消弭,但祸兮,福之所倚——我们从此次的遗憾中看到了支云将士们场上尊重裁判绝对权威的良好风貌(当然也希冀他们能在限度范围内及时据理力争——因为比分一旦定格不可能更改),收获了球迷与社会各界的殷切关注与支持,同时也间接促使了中国足球协会、赛事管理方终于正视层出不穷但从未正面回应过的联赛裁判、判罚争议,并引发了更密集、更直接、更尖锐的媒体监督。
赛季初,我俱乐部投资人在个人朋友圈表达与《体坛周报》公开发表的相似观点遭到处罚。然而后续接踵而来的争议判罚以及众多足球专业人士、媒体的评议证实了我俱乐部投资人批评得确系事实而非妄议——错误的实乃那一纸罚单。
也许直白的批评不免刺耳,但对联赛的重要一环——裁判的批评视而不见、拒绝直面,只会令我们的联赛更加固步自封,闭门造车,最终与国际足球大家庭彻底脱节。有这些批评声音的存在,说明联赛的参与者、球迷、媒体仍然在关心着中国足球,仍然对中国足球朝着积极方向改变心怀期待。任何有理据的批评,不论形式上是否讨喜,对中国足球的管理者都应当是无比珍贵的金玉良言!
也许对支云这样的一支保级球队以及桂宏本人而言,这枚进球和丢掉的三分是永远意难平的遗憾;然而对联赛朝着高水平、健康发展而言,支云的遗憾就有了更深远和积极的意义。我们从不寄希望也不需要某些声音所谓的“找平衡”。支云不靠着一两枚被误判的进球抑或两三分差距完成保级。失去的,我们将通过实力和更多的好球加倍赢回来!桂宏的进球虽未能计数,但丝毫没有折抵他的才华,令他在更广阔的舞台上向更多受众展示了他的努力未来可期!
我们倡议 :社会各界、新闻媒体在对联赛工作及裁判表现进行密切监督、广泛探讨的同时,亦予以理解与宽容,为联赛管理、运营及裁判工作者们提升专业度及业务水平不仅施加压力,也要创造所需的空间。
我们倡议 : 为减少不必要的猜疑,及时、妥善化解因判罚产生的争议,中国足协商联赛管理方应当鼓励各俱乐部献言献策,梳理并公布反映、沟通意见的渠道与程序,进一步优化争议判罚评议理由、结果的透明度。
从这次的“重大误判“事件导致的情绪爆发、纪律处罚等连锁反应可见,职业足球联赛不是由“一家机构管理着几十家职业俱乐部”就能健康运行的程式化体育活动。职业足球充斥着人的情感、魅力也就同样交织着人的弱点与局限,充满着不确定性,也就难以完全由“管理与被管理”关系界定。各职业俱乐部不只是“被管理者”,还应当且必须是联赛的主人翁和缔造者。我们倡议 – 职业足球俱乐部更加积极、主动地参与到联赛政策的制定与完善过程中去,并充分倾听球员、球迷们的声音,注重球员与球迷们的权益。
提高联赛水平,不仅是场上球员或裁判员的责任,根本上需要构建并不断完善出现问题的解决机制。建立完善机制是系统性的工程,不可能一蹴而就,也不可能仅仅依靠中国足协或“联赛管理方”就能建立实施一套健康可持续的体系。在职业足球这出大戏里,参与各环节的每一个角色(stakeholder)互相影响着彼此,也影响着、左右着联赛这一共同的“作品”。